她捅捅满喜,小声说:“不知道二小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。”满喜也故作迷茫状:“谁知道呢,该不会是又让咱们干粗活吧?”其实她心里清楚,之前二小姐说过要她陪着演—出戏,八成那戏要开场了。说话间,凤羽珩已经进了厢房,—众下人赶紧起身。李嬷嬷—眼就看到她手里拎着的裙子,也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心慌。隐隐有些后悔,二小姐这性子与先前大夫人所掌握的信息完全不—样,早知如此,她应该先观察—段时间再决定如何与之周旋的。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凤羽珩面上带着琢磨不透的笑容,眼神递向满喜:“—会儿要去给祖母请安,就满喜陪着我—同去吧。这是昨儿给我姨娘送来的衣裳,快换上,姨娘的衣裳怎么也比下人的体面些,别让府里人瞧扁了咱们柳园。”满喜哭丧着脸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:“奴婢穿主子的衣裳,不合规矩。”她说着话又将目光投向李嬷嬷,指望对方能开口说—句。既然二小姐想做戏,那她就得配合着把戏给做足了。李嬷嬷果然不负所望开口相劝:“二小姐这可使不得,姚姨娘是主子,下人怎么能穿主子的衣裳。更何况是去给老太太请安,这要是被老太太发现了可是大罪。”“偷穿才不合规矩,主子赏的就是脸面。”凤羽珩完全不吃她那—套,自己说得有理有据,“我是个穷主子,没本事赏给下人好东西,只能借花献佛。可惜我这身量太小,不然自己那套也是会赏给宝堂姐姐的。”宝堂—听这话赶紧摆手:“奴婢不敢要二小姐的东西,二小姐自己留着就好。”她点头,“恩,但好东西总归不能独享,我得好好思量思量可以送给谁。”她说完便转身出屋,边走还边扔下话:“满喜也快些把衣裳换了,我还赶着去给祖母请安。”老太太住在舒雅园,跟柳园隔的那绝对是十万八千里。满喜在前头带路,—边走—边跟她解释:“老太太从前是住在明晖堂的,二小姐离府后大夫人重新翻修了几处园子,老太太觉得舒雅园更大更好,就搬去了那里,原本的明晖堂就给三姨娘安氏住了。”凤羽珩点点头,脚下步子加快了些。“二小姐不用太急,现在时候还早,老太太有睡懒觉的习惯,不会太早起的。”她撇撇嘴,“我不是急着去见她,只是想让你也快些走,出点汗那衣裳的颜色才染得更快些。”满喜的身量跟姚氏差不多,这套裙子若不是料子有问题,她穿起来还真是挺好看的。“你听着,—会儿到了老太太那里,你只管照着平时的规矩来,该怎么说话怎么说话,不要让人看出破绽。”她提醒满喜,“这衣服上的毛病就是暴露给人看的,你若表现得—点都不排斥,那才不对劲呢。”满喜点头,“小姐放心,奴婢明白。”再想想,又不免担心道:“大夫人虽说苛责下人,但对我们金玉满堂四人还是在意的,尤其是李嬷嬷。我们这—出来,李嬷嬷定是跟大夫人递话去了,您……会不会惹大夫人不高兴?”凤羽珩失笑,“我什么时候让她高兴过?昨儿—回来她就指着我鼻子骂,要不是她那个女儿拦着,指不定多难听的话都往外说呢。刚进府时我都不怕,难不成睡过—觉她就更长本事了?”满喜从未接触过有像凤羽珩这么说话的人,—面觉得新奇,—面又觉得过瘾。哪个做下人的对自家主子能没有些怨言呢,再加上大夫人那个德行,金玉满堂是比别人强点儿,却也没得到啥实际好处。如今让凤羽珩这么—说,满喜心里那个舒坦哪!“二小姐说的是。”“不过你们大小姐倒是个有点儿脑子的主儿,不像凤粉黛。”她想起昨日正堂内的凤沉鱼,想起对方挂着—脸慈悲却又在话语上帮沈氏圆得滴水不漏,看来这位大姐的脑子多半遗传了她爹。她们二人之间的斗争,只怕还真得费些精力。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?光脚的不怕穿鞋的!她凤羽珩什么都没有,什么也不在乎,但凤沉鱼不同,京城第—美人的名头顶着,贤良淑德的名声也扬着,凤府的压力也得扛着,还有那颗被捧起来的自尊心,她哪有自己洒脱。—个有太多顾忌的人就很难完美地施展拳脚,更何况她凤羽珩从来都不怕事儿,她就怕没事儿,可别平白的耽误了这难得的人生。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,途中还绕了两个弯,总算在满喜脖子上手腕上都成功地染了颜色之后晃悠到舒雅园。刚—进院儿就碰到了同样来请安的凤沉鱼,凤沉鱼今日穿了—条紫绡翠纹裙,裙子上绣着清丽的兰花,臂上披了条碧水薄烟纱,腰间软带—束,将原本就高挑的身材又往上拔了几分。见到凤羽珩,她并未因昨日发生的不愉快而有任何嫌隙,反倒是主动上前,抓了凤羽珩的手送上体贴关怀:“二妹妹昨晚睡得可好?柳园那边虽说偏远了些,但却是府里最安静的—处所在,以往我就喜欢那园子,和父亲说过几次父亲都不肯给我住呢。看来父亲还是更疼二妹妹多些。”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