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节前，两鬓斑白的我时隔三十年终于重返故乡。

可当我前脚刚踏进家门，便被亲生儿子拿着铁锹赶了出来。

“老不死的东西，蹲大牢这么多年还有脸回来，怎么不死在外面？”

“赶紧有多远滚多远！别回来影响我儿子考公务员！”

保密协议还在生效，我心里满是对孩子和家庭的亏欠，忍着痛没有辩解。

在村长调解下，儿子一家最终还是同意我住了回去，却天天对我非打即骂，把我当成佣人使唤。

就连清明祭祖，儿子也伙同前妻在祠堂对我一阵羞辱，让我给他后爹磕头道谢。

一个村的乡亲们也都对我指指点点，嘲笑我从当初唯一的大学生沦落成劳改犯。

在我被打得头破血流时，几个本省领导驱车赶到，下车就冲上来激动地攥紧我的手。

“田老，在您领导下的卫星火箭已成功发射！我们这就接您去领国家勋章！”

……

被一铁锹打在头上，年过六旬的我顿时眼冒金星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。

黏稠鲜红的血液，混着泥土污秽，顺着我满是皱纹的脸缓缓滑下，十分骇人。

可儿子田晓锋非但没有一丝迟疑，嘴上却骂得更狠。

“老不死的，你年轻时候到底干了什么丢人现眼事，是偷人了还是杀人放火了，三十年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，老了屁都放不动了知道回来找人伺候了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！”

“你要是再敢回家门，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，直到把你打死为止！”

一边说着，田晓锋一边挥舞着铁锹，一下下重重打在我的身上。

剧烈的钝痛让我跌倒在地，我能明显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。

要不是路过的村民拦着，凭他那副杀红眼的样子，怕是真的想要硬生生打死我。

忍着痛，我将满口血水囫囵吞下，咬着牙吃力地爬了起来。

比起身体上的疼痛，和当年天真懵懂的儿子变成这仇人一样的局面，更令我的胸口仿佛撕裂一般疼痛。

我很想张口解释，可临行前组织特别吩咐，准许我清明前回来是了却我给双亲扫墓的心愿。

卫星尚未发射，我这些年的去向和工作内容还是国家机密，不可以对任何人泄露半个字。

想到这，我只能将满腹的话咽了下去，痛心道：“晓锋，无论如何，我都是你的亲爸，你不该这样对我。”

不说还好，一说倒像是戳中了田晓锋的逆鳞，让他更加暴躁。

“你脸皮可真厚，这三十年你管过我一天吗？我上学娶媳妇儿，买房买车开小超市，你给过一毛钱吗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亲爸！”

看着他凶狠的眼神，这一声声诘问，的确把我问傻了。

我下意识反驳：“这些年我虽然没回家里，可是工资却全都按月打到了你妈的银行卡上，我自己一分钱都没留啊！”

组织对在职科研人员的家属一向非常优待。

从我决定好要去西北常驻开始，他们就给吴翠兰安排了有编制的清闲工作。

并且按我的要求，将我的工资和奖金全部按月打到了她的工资卡上，逢年过节还寄造价不菲的礼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