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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

谢必行沉着脑袋苦笑。

那墨色的手串是当年我偶然见到的,当时的手串泛着耀眼的光泽就如同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样夺目。

并非我忘了,只是我纵是恍然,未曾想起光阴如白驹过隙,一晃已是二十年之后了。

只是觉得这条没了光色的墨色手链死气沉沉的,衬饰得谢必行更加的寂落悲凉。

不知道这串无光的手链是陪伴了谢必行二十年里难得的念想。

他重感情,念旧物。

何况这似乎与我有关的呢?

我被他一句话问得沉默凝噎,谢必行褪掉另一只手上的珠串递给我。

“这条你拿去吧。”

不论是成色还是材质,他递过来的这条都要比我原本想拿的那条名贵。

我只是接过手串,并没有解释。

这时候不管说什么,都好像是狡辩。

谢必行似乎也已经习惯了。

比如我的不告而别,我的言而无信,所以他只是淡然地看着我接过手串转身出了门。

手串被我拿回乐坊交给了宋清欢。

她这个姑娘并不讨喜,又喜欢处处针对我。

我本是可以一走了之的,毕竟我与她之间没有什么交集,但她身上有一股劲儿。

我欣赏她在这安于现状的小乐坊中还能鲜活的去恨去讨好,去不择手段地为自己争取。

如果我也能去争一下,不知道现如今会不会有所不同。

找到宋清欢的时候,她满眼含恨地看着我,手腕处的鞭痕被衣袖遮挡住一半。

“沈悠悠,你是回来看我笑话的吗?”

她咬碎了牙声音恶狠狠地。

“拿去赎身。”

我将手串丢给她接住,宋清欢愣了一下。

没有料到我此举,脸上不满之色缓缓消散。

“果然是攀附上了权贵,出手都变得阔绰了。”

习惯了对我的阴阳怪气,一时难改,分明她想表达的就不是这个意思。

宋清欢见我仍如往常没有激起我面色丝毫的变化,拳头打在了棉花上,略有无力之感。

“本是应礼尚往来的,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,只送你一句话,回京路上一些小心,谢必行是个心狠手辣的人,教习嬷嬷已经被他下令杖毙了。”

我没有看错她,生在大户人家嚣张跋扈沦落到乐坊狭缝求生,她倒是没有忘记礼尚往来的礼法。

微微点头,同她做了告别,也是告别了这段磋磨了我的这段日子。

谢必行确实比曾经要多了一分狠辣。

再三地遭受变故,谁又能一直如初呢?

这份狠辣也终究是因为我。

就连我自己都没想着怨恨教习嬷嬷,谢必行却暗中替我报了仇。

我倒不希望自己是他的逆鳞,也不想他这样一个人有软肋。

回京路上,马车颠簸,封闭的空间里更容易让人想要寻求一丝慰藉,相互取暖。

宽敞华贵的马车内,我与谢必行分坐一边。

他刻意地在躲我,不管是身体还是眼神,让我不好上前去与他亲近。

世人总说爱不得最苦,在我看来爱太满更苦,在爱意最盛的时候抽空了整颗心,是苦中之苦。

也罢,有些东西我给不了,别去招惹就是。

我并非恶人,只是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太过尴尬了,于是我头仰靠着车窗边假寐。

车轮碾压石子的声音,竹林中虫鸣鸟叫不绝于耳。

祥和中带着一点风雅的意境。

车内谢必行的响动声在这样的环境里尤为明显,我感觉他在朝我这边靠近,眯着眼我并不能确定,生怕一睁开眼就把他吓跑了。

直到谢必行凑到我身边,温热的手掌托着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,这才睁开眼,歪着头瞅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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